【剑三/藏琴】楼高不见君家(42)

现代网游背景,BL向


恶人指挥×浩气女神(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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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正午十二点还差几分钟,顾协敲下文档的保存键,再从工位上仰起头,企图跨越若干排挤满人的座位,去瞄一眼远在角落的另一个工位上。可他凝神细看,又皱了皱眉,再站起身来直直望去,却始终见不到自己想寻的影子。

左右都坐着人,偏生那椅子上空荡荡的,像完完整整的拼图,无端凹下了一个缺口。

他心生诧异——苏离惑跑了。平时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今天倒溜得挺快。

“穗姐,苏离惑今天请假了吗?”

问话时他头也不转,眼睛仍紧紧钉在那一点上,像是随口一提,语气又收敛了往常笑意,严肃得紧。旁边埋头苦干的虞穗转过脑袋,满面疑惑:“今早还在电梯前遇到他呢,小苏怎么啦?”

顾协想起此人周日睡了一整天的壮举,忍不住调侃:“谁知道呢,可能困到蒸发了吧。”

不知内情的虞穗毫不客气地被逗笑了,待情绪平复,才想起要替那位寡言少语的程序员反驳两句:“别看小苏闷闷的,干起活来还是挺用心,只是不爱说话,差了点意思。”

“呵呵。”顾协干笑两声。对方人不在,他也只好先耐下心来继续办自己的事。可后背一沾座椅,他又想起了苏离惑,想起他即是长聆雪的事实,想起自己几天前在现实与苏离惑的摩擦,以及这些天长聆雪在游戏里经历的风起云涌。

两个影子嵌合在一处,天衣无缝。

有能为却不骄矜,温顺却非一味伏低,与人相处自有疏离意,却又捧了十足的真诚。他曾疑惑过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足够提起他慢慢把玩的兴致。可不曾想真相竟是这般简单。

思考后的顾协又不免暗讽对方一记,苏离惑怕不是音盲,自己以声辨人一听就识破,可他线上线下来回听过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愣是没听出半点端倪来。多招人恨啊。

是啊,多招人恨。顾协心里细细描摹着这个词汇,觉得“恨”字端在此处颇有意味,毕竟“恨”之一字,与心同根。他对苏离惑那种如水雾氤氲般的暧昧感情也不该单纯以“爱”定性,越庞杂越好,那才算活生生的。

顾协端起手机,点开与苏离惑的工作私聊窗。被压在一行行对话压到最底端,还是他最后发过去的那句“你在哪”。一句问话仿佛石沉大海,不见回响,真与长聆雪沉迷工作对时自己游戏上的邀约爱理不理的模样如出一辙。聊天窗再往上多翻几行,所有对话无一不是与工作相关,偶尔顾协问点别的事,苏离惑的回答总是简明扼要地像在做缩句题。

正瞧着手机屏幕时,虞穗已将热好午饭端到工位来了。

“小顾,你怎么还不去吃?”

“等人呢。”

顾协眸子一斜,眼帘微垂,偏生被一张优秀的好皮囊包裹得何其可亲,说话时还刻意拖沓着语气。要苏离惑在场,还能瞅出他故作的粉饰,可在并不真正熟悉顾协的虞穗面前,他被别人狠心抛下的无辜人设,就这么稳稳立住了。

他到底在等谁,不由分说。

 “怪了怪了,小苏这孩子很乖,不至于丢下你不管呀。今天还找我问你什么时候请假来着。”虞穗挂心着碗里的饭菜,丝毫没留心身边人在听完她的话后,眼神平添了一层阴晦。她慢吞吞咽了一口饭,见顾协一语不发似在沉思,随口又问:“你俩不是挺亲的吗?往常休息时还形影不离的。”

“是啊——我跟他,关系亲、密、得、很。” 

顾协咬实了句尾的每一个字,无意中地流露出许多复杂且不堪的情绪。

一句话入耳不过几秒,虞穗却从这几秒中品出了狠意。她一怔,忙抬头去瞧这位事事皆优的得意后生,见顾协神态如往常般从容,脸上甚至还挂一道浅笑,才忍不住琢磨自己最近是不是追剧入迷,才生出了什么错觉。

忽然,一阵响声不合时宜地划破午休的喧哗。顾协按下疯狂颤抖的手机,瞄了眼来电提示,脸色登时变了。

 

 

苏离惑提着一袋吃食,一步步踏上消防通道的台阶,满脸苦从心来的疲惫。

若说他是为了躱顾协才玩失踪,倒有些冤枉了。苏离惑只是趁着节前比较闲,去公司附近的银行办点事而已。只因手续繁琐冗杂,生生拖了他半个多小时,等走出办事大厅,已经将近同事们午睡时点了。

不过,在面对顾协从工作聊天窗里发来的问候时,他也确实有意在回避。苏离惑对此心里有愧,而这点愧意比他的怯意还深。因此,在回程买饭的路上,他还顺便多买了点别的零食。

顾协好甜口。在吃食上他们两人倒也算知根知彼。

楼梯间飘荡着他一人的步伐声,安静得竟能听见细微的回音。午时电梯紧急维修,只能通到25楼,剩下四层需要徒步攀行。此时他已登上27楼,久坐办公室的老毛病犯了,才爬两层就累得不行,只好倚着扶栏稍息片刻。

可气还没喘匀,苏离惑便隐约听到顶上有谁在说话,语气声调还相当耳熟。

他侧耳细听,心中陡然隐现出一个名字,再不顾其他,忙跨步连蹬一段路,又在将到29层的转口放轻了步伐,悄悄停下,探头往外张望。

果真是顾协。他正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口,不知同谁谈聊着手机。交谈并不顺畅,火药味浓烈,顾协连平日那种风度都不屑再装,话里挖苦,话外则漫着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零星字眼飘进苏离惑耳中,但都凑不出什么完整的意思。苏离惑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按下无用的好奇心——听墙角一事委实不光彩。可前路暂不能行,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身暗处,默默盘算着何时才能离开。

直到顾协拔高音调,相当罕见地在公众场合起了怒色。

“那也算我家?那凭什么算我家?我叫你一声姐你应应得了,别太当真了啊……”

后头似乎还接了一个名字,但苏离惑已无余力再去辩认。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窥悉别人隐私的恶徒,被浓烈的负罪感包裹着全身,如身临叫人窒息窄洞,指尖虚抖,竟险险握不住手上那不到两斤重的购物袋。塑料袋子在战栗中发出唰唰的响动。他突然想起那个周五的夜晚,那个顾协同样对他报以盛怒的夜晚,身子竟不自觉地蜷缩。

陷入情绪,便会一念走岔。苏离惑难过得太忘我,竟不知顾协已留意到下方动静,正同样偏着脑袋,垫着脚跟往前挪,往楼梯拐角那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身影望去。

直至心绪平定,头顶的声音也静下来后,苏离惑再想转去瞧一眼门前的身影是否还在。结果刚一抬头,就与顾协那好整以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小苏同学,偷听呢?”顾协弯着眸,比笑意更甚的是恶意。

兜兜转转,两人竟在最糟糕的场合相遇了。苏离惑心里怵得慌,真想不如直接从这转角的窗户一跃而下,干脆利落以死明志。可他还没消化好一些由崩溃情绪中生出的自暴自弃,手腕骤是一紧。

顾协已欺近身前,一手扣上他的腕子,像嵌子般抓得牢。

“你可真是很在意我呢,不愿见面还要在暗处关怀?”

大脑有一瞬空白,时苏离惑只怔怔地想:你好像越界了。

这样的话依然超脱两人平日保留的距离。苏离惑被堵得一声不敢发,显然在强行克制,但明显可见面上惊愕,还试图收了收被扣紧的那只手腕。然而对方使了十成力,自己都用力往回拉了,还纹丝不动地僵着。

两人身高体型相差无几,但顾协比苏离惑多踩高了一步梯,在这光线不足的楼梯间里,硬生生站出了居高临下的身位。

苏离惑还正思索着该如何礼貌又不失风度地命令顾协松手,顾协却并不想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沉声压嗓,脸也凑近了些。

“你想听我说对不起么?”   

苏离惑:“……”

顾协此话所指何事,苏离惑心中自是了然。可他偏要种含义不明的提问,是戏谑而无半点诚恳,捉弄的意味更大于心怀的歉意。

谁敢说“想”?谁又敢想这种事?

“怎么,不说话?”

见苏离惑久久失言,顾协也有些意外——不曾对方眼底明显生怯,视线还慌张地乱飘,却依旧隐忍不发。

紧接着,塑料袋晃动的声音忽然闯入耳膜,“哗哗,哗哗”。顾协视线便往下瞟去,见苏离惑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拦在两人之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顾协还没想清楚这一动作有何涵义,随即前景象一个错乱,身子直直往后仰,趔趄几步,后背撞上扶手。

 

 

这位高高在上的青年,在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头一次遇见了所料不及的场面,甚至手机还脱了手,“啪”地摔到脚边,后腰则被无情地硌痛了,与栏杆亲密接触的位置都疼得发热。

愤怒总比理智来得更快一步。

苏离惑你小子,胳膊肘看着就不是勤加锻炼的类型,竟还能将一位成年男性推得重心不稳。他咬牙抑下几声冒出口呻吟,狼狈地垂着头,正想伸手搀些什么站起,却碰到了比铁围栏更有温度的柔软物件。

不对。那不是什么物件,而是苏离惑伸出的手臂。

顾协抬头盯死了苏离惑那写满急切的一双眼。那一双清透得直接能出卖情绪的眼,此刻甚至润着水汽,微微发红。

“你他妈……力气挺大。”他又怨又怒地骂了句,愤怒的情绪却很快被其余想法镇下。

方才一瞬间,苏离惑的情绪必是失控了,这反应真真像极了长聆雪。

在未曾戳破长聆雪的面目前,他曾在空想中描摹过对方失控的真实表情,但再多的想象,也不及现实中的亲眼一观。

顾协真想摸一把苏离惑的脸,并来回揩拭眼下,为那个地方抹上更多的红痕,这非带有哄慰的安抚,而是一种歹计得逞后恶劣的把玩。只是他最终控制住了这一份冲动——毕竟现在若是做得太过火,苏离惑哪怕性格再温顺,也是会翻脸的。

“回答呢。”顾协再催问,语气比之前要放轻了些,但蕴意犹深。

苏离惑听得心一软,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开了一条缝,情绪顺势慢慢地流走。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人,总觉得对方实在无赖,偏生脑子机敏,自己永远对他无可奈何。

时间或许才淌过了几分钟——至少发愣时的苏离惑没有感受到任何时间的流逝,只知顾协一反常态的安静,正扶着他肘弯,在等他开口。

没准这样的安静也算拷问的一环吧……苏离惑痛苦地认栽,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必要,顾协。我不了解你,所以出言有失,戳了你的痛处,是我的错。而你那时……”话至此他又卡壳几秒,似乎在斟酌词汇,“而你那时对我态度变得太快,也确实让我很受伤。所以,我们扯平了。”

没等顾协回应,他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继续道:“你曾讲过,我们并不相熟,彼此贴近做一对模范朋友挺好的。和你在一起,哪怕不说话,我也不会觉得尴尬。我确实很难轻易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事,也不会当做无事发生。但至少……至少,别让它再产生更多的影响。”

估量出顾协已经能稳稳站定,苏离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除开莫余声,他此前从未尝试过在现实生活中与别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一吐为快后,脑子竟然有些发晕,就早起犯低血糖的感觉。

苏离惑没敢去看顾协的表情,只听见身前人幽幽发话,似乎还有点余怒未消:“那你躲什么?”

“没躲,我只是……去银行办点事。”

“呵呵,骗谁?”

“………好吧,对不起。”

眼见对方将要再次发作,苏离惑飞速提起手上塑料袋,挡在两人之间,抢先一鼓作气态度强硬地说:“但我饿了,我想先吃饭!”

顾协:“……”

 

 

已至午睡的时点。素来人满为患的茶水间被他们两人堂而皇之地占领。办公室白领中午吃泡面是有些狼狈,但顾协惜时如金,也只想着凑合凑合应付。

他抬眼一瞄那位让自己没吃上正常午餐罪魁祸首。苏离惑刚剥了一个饭团包装,小口咬着白米饭和并不美味的肉馅,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

平心而论,苏离惑的皮相并没漂亮到惊艳且出众的程度,但胜在五官干净柔和,到夏天衣着单薄,还能看见他转动脖颈时那赏心悦目的肩颈侧线条。

顾协的视线顺过对方的指尖、双手,又从发顶游走至前胸,见他一直专心用饭,忍不住又在想:那竟是长聆雪,那真是长聆雪,好妙不可言。

被如此坦荡赤裸的视线覆笼,苏离惑当然无法忽略。不仅意识强烈,他还觉得相当惊悚。

倒不如说,今天的顾协,比往日还要放肆。

况且,从很久以前起,苏离惑便觉得,顾协说话时的音色和语调与蔺游舟的相似度极高,总会让自己错觉频频。可拿同事与自己恋人对等号做比较吗,未免太缺德了,实让良知受谴。

在无声的拉锯战中,他只好先做妥协,然后相当苦恼地抬起眸子,干脆与顾协来了个四目交汇。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别再等我了。”

“还有下次?”

“顾协。”苏离惑无奈地唤。

顾协知他有意打住话题,偏不想顺着对方的话茬走:“有话就直问。怎么像告白一样,还要先郑重其事地喊一下我的名字?”

苏离惑脸色微赧,瞥了对方一眼,却由于底气不足,瞪起人来很有种色厉内茬的味道。这对顾协而言自然全无威慑力,他还乐得再让人多看几眼。

 “顾协,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

“什么?”

在苏离惑错愕的目光中,他搁下塑料叉,漫不经心一笑:“不回家又能怎么了。春节回家是立了什么法?还得守这种陈规旧俗?我不想回就不回。”

“你要留在这里?”

“你还想劝我回家吗?”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苏离惑认真地摇了摇头,“一线城市的春节,其实是最荒凉的,外卖也不好吃。”

一番话情真意切,竟是在挂心。

顾协表情有些阴晴难辨,但至少气势有所和缓,没有先前那般盛气凌人:“既然关心我一人在外孤苦无依,不如留下来陪我得了。”

这一句攻击力可不容小觑。苏离惑还正吃着饭呢,冷不丁从同事口中听到这种轻薄的话语,被被吓得不小心噎住,猛一阵咳嗽,手捂在喉前,双肩则微微地打颤。这一下冲击太大,他五指抓在桌缘,甚至没注意到顾协单手支起了脑袋,正朝自己认真打量。

紧绷躯体时的,脖颈的线条会更为明显。顾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欣赏苏离惑被遮掩在衣领之下的部分,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飘进了脑中。

好半晌,苏离惑才调顺呼吸,眼睛盈满了泪花。他接过顾协顺手递来的纸巾,还没来得及道谢,却听面前人把话讲得慢条斯理:“我也有事要问你。”

“怎么了吗?”                                 

顾协少有地正了容色,那双煞是风情的眼睛映着许多比平日更深邃的颜色:“你喜欢男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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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捏脸卡了,脑点按时间轴今年六月份已同居的小情侣。苏离惑养号像养女儿,给长聆雪收集了很多漂亮捏脸,于是两人便挤在一个电脑屏幕前挑捏脸。

顾协:“这个不行,有点凶了。这个也不行,太幼了。这个的贴花是怎么回事,西山居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古风游戏?”

苏离惑却看哪张都漂亮,只好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顾协瞄了眼对象的侧脸:“温婉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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